一、團隊中的人性
選小組長以及投票的過程,正是一個人性集中展露的過程。我們可以看到有的人張揚、有的人沉默、有的人迷茫。對于任何一位領導人,喚醒“沉默的大多數”才是帶領團隊取勝的首要目標。
當通訊員否定小組的投票結果之后,小組內部往往立即產生騷動,這時小組長如果不夠強勢,他將失去地位,但如果小組長過分強勢,他也帶領團隊進入誤區,第三場游戲的結果說明了這一點。
經歷最初的無序狀態之后,有三種人的面目基本清晰,讓我們近距離地看一看他們的眼睛,他們的內心世界。
第一種人,堅決要求出紅牌,他們代表了人性深處的好斗、攻擊、自私和自我至上。他們的口號是:要么贏得整個世界,要么徹底失去,或者與對手同歸于盡!這是非常典型的賭徒心態。或者說,這是狼的行為。
第二種人,他們是溫和的,包容的,他們希望與競爭共同把市場做大,達到雙贏。他們是理性的,但更多的是理想主義:他們憑什么認為自己的寬容、和氣、與人為善,就一定能得到對方的相同的回應,他們怎么知道一定就能雙贏呢?他們的理想是有條件的,他們需要生活適宜的環境里。或者說,這是羊的行為。
第三種人,他們是盲目的,迷惑的,他們缺乏足夠的智慧去明辨是非,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出什么牌,他們很容易受到誘導,可以說,他們的心智基本是不成熟的,或者,是不負責任的,因此,他們要么隨大流,要么不表態,要么干脆放棄。
那個,在這個游戲過程中,有沒有即是理性,也是現實的,充滿智慧,即懂得積極進取,又知道寬容包涵,也知道適時放棄的人?沒有。因為這正是游戲設計的圈套,游戲設計者只想通過這個游戲,集中地暴露人性中隱藏的、陰暗的東西,畢竟每個人都不完美,都有自己的盲點和誤區,不幸的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因此,集中暴露人性弱點,正是游戲設計的精妙之處。
二、合作與溝通,進取與放棄,強者與弱者
我們什么時候去進攻,但在什么時候包容?有些人在游戲開始,想通過一些方式與另一小組的成員溝通,最后以便達成雙贏的格局,但最后不能如愿,原因在于:一是小組之間無法溝通;二是最初的協議,很容易被破壞和改變。在投票之里,有人提出,我們應該主動誠信!招來眾人的責備,誠信是有代價的!誠然,某個小組一旦受傷之后,很快變得富有攻擊性。這不是我們人生的縮影嗎?做生意一旦受騙上當,立即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親;被一個戴眼鏡的人騙過一次,以后再看戴眼鏡的,覺得個個都目面可憎。再說,我們生活在一個信息不對稱的世界里,我們渴望溝通,可是我們真正花了多少心思去溝通?一旦溝通不暢,我們就輕易放棄了,我們開始認為問題的根源都在對方身上,因為對方是那樣蠻不講理、不可理喻、冷酷無情。
有人說,強者可以給對方出黑牌,因為他有這個風險承受力,那么弱者呢?弱者只能等待機會(對方出黑牌的時候),否則只能兩敗俱傷?游戲設計另一個精妙之處,就是設計了“棄權”這樣一個選擇,你也是你的權利之一啊。
在游戲之中,人們輕易就放棄了“放棄”這種權利,因為如果這樣會耽擱大家的時間。在團隊,有時我們也會輕易放棄,因為我們要考慮集體的利益。但是我們回顧一下游戲的勝負規則:累計正分最高者獲勝。事實上,如果我們堅持棄權,至少我們還可以得到“0”分,而不是雙方血淋淋都得了很高的負分!于是有人說,退出,也是一種智慧,正如三十六計中 “走為上”一樣,在某些場合下,這正是最高的智慧。
真正的強者,一定擁有強者的智慧,那就是“強者的心態,弱者的姿態”。他們可以把身段放低,他們謙恭而溫良,他們的“誠信”,不用掛在臉上,也不用說出聲來,那只是他們的基本信念。這樣的強者,他們在哪里呢?
真正由強者主導的世界,一定會給弱者設置退出的機制,而且會保護這種機制。但是真正的弱者,能不能把握這樣的機會呢?懂得退出的人,往往不再是弱者;而不懂退出的人,才是真正需要保護的,但他們往往并不明白,誰能幫得了他們呢?
三、變化與不變,智慧與責任,承諾與信仰
我曾經問過那位帶領小組走向失敗的小組長,是什么力量讓你堅持到最后的?為什么你要不遺力地鼓動大家選黑牌,甚至在大家投票之后,你能頂著被“罷免”的壓力,還努力鼓動大家選黑牌?她淡淡一笑:是責任。
是責任!多么平淡而一字千鈞的語言!
反思我們在團隊之中,有多少時候敢于頂住壓力,堅持自己的原則,堅定不移地向目標邁進而不是改變目標。因為我們太容易讓自己變得靈活,我們的理由是,這個世界是變化的,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本身,因此,我們的目標可以調整,方向可以改變,戰略可以重建。我們的理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而有些時候,我們一意孤行,聽不進任何反對和批評意見,我們認為,這是對的,我們就矢志不移地去做,最后的結果,也許我們成功了,也許失敗,我們如何來反思呢?難道僅僅給自己說:這是天意,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三分人事,七分天命?
如果真是這樣,這些話無須我們說出來,因為絕對的真理人人都知道,說出來,反倒成為廢話。那么,什么才是我們為與不為的指導原則?
首先是責任。既然成為團隊的領導,就要為這個團隊付出一切。一位母親,在子女陷入困境之時,往往會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將自己的孩子拯救出來,我們在歌頌這偉大母性的同時,不妨想想,這種力量來自何方?不正是責任嗎?
在現實生活中,有多少領導為團隊的付出,比得上母親對子女的付出呢?國有企業顯然做不到,因為領導是上級任命的,不象母親之于子女,經歷了十月懷胎之苦,經歷了一朝分娩之痛,不象母親之于子女那樣,血脈相通、心心相映。某些領導的手機是24小時開機的,有些人認為這是一個束縛,只有少數人理解,這是責任。
其次是智慧,是在責任基礎之上的智慧,或者說是在智慧基礎之上的責任。最初我們可能并不聰明,但責任可以幫助我們做到這一點;最初我們還不夠強大,也是責任幫助我們做到這一點。有智慧的責任可以避免我們犯方向性的錯誤。那位在對方連出兩次紅牌之后堅持第三輪也出黑牌的組長,她的責任心值得嘉許,但她的智慧在哪里去了?在第一輪出牌之后,結果對自己不利,這時他們就應該反思策略了,如果以羊的仁慈去包容狼的攻擊,羊真的會失去一切,而狼會得到一切。我問她,你為什么不選擇棄權?她無言以對。
如果我們愿意為團隊奉獻,那么我們應該不遺余力地要成為團隊的領導人,或者在團隊中扮演重要的角色,因為這樣才做到自己的責任。當然,我們在團隊的地位,一方面取決于我們的責任心,一方面也取決于我們的能力。但是,如果我們成為團隊的領導,并不意味著我們一定要做出一個進攻或者防守的策略,我們還可以選擇放棄,還可以放棄不作為,這也是我們的權利啊,我們為什么要輕易地放棄這種權利?
這時想到諸葛亮的六出祈山。在傳統文人的心中,六出祈山代表了一種責任,“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這是諸葛先生在先王臨前之際做出的承諾。面對平庸無能的上司,如果他真的為天下蒼生承擔責任,他為什么不取而代之?面對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收復中原之戰,他為什么要堅持出山,直到戰死在沙場?這可能已經不是智慧與責任的問題,而是信仰的問題。信仰是不可以指責的。對于有信仰的團隊領導,他一樣會犯錯誤,一樣會走向死亡,但我們不能不去尊敬。
四、博弈與納什均衡,宇宙的終極真理
事實,紅黑游戲的來自于圖克(Tucker)1950年提出的一個著名的博弈模型“囚徒困境”,在博弈論中,這是一個完全信息靜態博弈的典型案例。(所謂的完全信息博弈是指各博弈方都完全了解其他博弈方在各種情況下損失或收益,也知道自己在在各種情況下的損失或收益。)
囚徒困境博弈的基本假設如下:警察抓住了兩個合伙犯罪的罪犯,但卻缺乏足夠的證據指證他們所犯的罪行。只要有一人供認犯罪,就能確認罪名成立。為了得到所需的口供,警察將這兩名罪犯分別關押以防止他們結成攻守同盟。如果他們兩人都拒不認罪,則他們會被以較輕的罪名各判1年徒刑;如果兩人中有一人坦白認罪,則坦白從寬,立即釋放,而不認罪者則將重判8年徒刑;如果兩人同時坦白認罪,則他們將被各判5年監禁。
在兩人不能串通且完全理性的前提下,一定是每個人都追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不會顧同伙的利益,并且雙方又都不會相信對方的合作精神,最后的結果,只能實現對他們都不理想的結果(各判5年),即他們擺脫不了的“囚徒困境”。該結局也被稱為“納什均衡”,也叫非合作均衡。
本文并不深入討論博弈論與納什均衡,因為決定博弈結果的因素太多了:雙方知道的信息是否完全(很多人游戲進行一多半,還不清楚規則);是否可以溝通(每個小組的成員,都會想方設法去打探對方的信息);雙方的協議是否得到遵守(如果有人違背協議,他就是最大的利益所得者);雙方是否理性(想一想那位堅持要出黑牌的組長吧)等等。在多次游戲之后,我驚訝地發現,真正“雙贏”的局面,從來沒有出現過。
為什么?這是游戲的陷阱,還是人生的陷阱?
熱力學的基本定律告訴我們:我們既不能創造,也不能消滅能量。宇宙中的能量總和一開始便是固定的,而且永遠不會改變,能量雖然既不能被創造又不能被消滅,但它可以從一種形式轉化為另一種形式,這就是熱力學第一定律。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任意地消耗自然中的能量呢?熱力學第二定律說,當能量從一種狀態轉化到另一種狀態時,我們會“得到一定的懲罰”。這個懲罰就是我們損失了能在將來用于做某種功的一定能量。這就是所謂的熵。熵是一種能量單位,但是它已經不能再被轉化做功了,也就是,它已經沒有用了。換句話說,我們生活的世界一天天看上去沒有什么兩樣,甚至在變得更加漂亮,但是,它卻不可避免地一天天走向了死寂。當死寂走向盡頭,宇宙重新大爆炸,一切重來。這正如佛教所說的:成、住、壞、空,這就是宇宙的真相。當代的科學與遠古的智慧,竟是驚人的相似!
一旦領悟到宇宙的終極真理,一時一地的輸與贏,有什么意義呢?
需要說明的事,紅黑游戲基本上不會有贏家。沒有人在這場游戲會感覺自己真正贏了,所有的人都在反思,為自己人生的盲點和誤區,為人性深處的欲望,為人與人組成的社會。